西方的中國問題專家,看的也就是這些,許多洋人去中國學了中文,卻不知道中國七十年來的語文污染。
為你特製的語文造成兩代人的思想意識。譬如,為什麼中國的大媽覺得在廣場唱跳紅歌,沒有問題?因為她們連她們同代的男人,是在長期特製的語文環境中從小長大的。
像這樣的文字:「一九四九年,在全國解放的前夕,蔣匪幫不甘心覆亡的命運,在美帝國主義者的卵翼下垂死掙扎,對革命人民舉起了屠刀。」
六十歲左右的中國人,在大陸生長,是看這樣的中文長大的。不是說「語法」有問題,而是「解放」、「蔣匪幫」、「覆亡」、「垂死掙扎」、「革命人民」之類,都是帶有強烈而偏激的政治導向的詞彙。這一組詞彙像填海工程一樣,在中國人的腦海中堆填某一種成份固定的泥土。象形文字不像西語,中文方塊字有很鮮明的意象:譬如「卵翼」和「屠刀」,就是在特定的政治取向裏巧妙選擇的另一組詞彙,讓你讀了產生憎恨感。
使用這樣的語文,從小到大,思想意識跟着一根指揮棒發育,臣服於政治權力的主人而不自知,漸漸對社會、世界、人生,形成一套偏狹的價值觀。然而,問題是向他們灌輸這等意識的主人,卻因為利益而常變,例如有一天,主人不再稱「蔣匪幫」了,要暫時隱藏仇恨,換上笑臉,改稱「台灣當局」,甚至忽然改用「歷盡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」的另一套感性的語境,「匪幫」暫時變成了「兄弟」的時候,一兩代中國人,不但吃了這類詞彙的奶粉長大,而且將這種成份的語文當做日常的飯菜油鹽時,他們的信仰早已固定了,當他們不需要再穿藍色的粗布衣褲時,不論男女,只要聽到紅歌,就會跟隨着他們熟悉的節拍起舞了。
所以,思想家維根斯坦說:「我的語文的局限,就是我的世界的框架。」(The limits of my language mean the limits of my world)香港人現在最愛說「框架」,像「人大決議框架」,這樣的語文,就是你一生的框架了。你看見大頭嬰兒,覺得可憐?使用這樣的語文的億萬人,才可憐呢。咦,不對,你怎能不「包容」呀?所以以上文字,純屬胡說,愛國的你,看了以後,記得刪掉,嘿?